腰側傳來均勻的呼吸聲，黎若因攏著手睡著了。

黎府中張燈結彩，門上的大紅燈籠已經掛了好幾天，地龍燒的正旺，每間廂房裏皆熏得暖烘烘的，無端教人發困，黎夫人靠在粟裕靠枕上悠悠假寐，身旁小丫鬟手上抹了薄荷油輕輕給她揉著太陽穴，不時輕儂軟語：“夫人，頭可還痛麽？”

她進來害喜的嚴重，頭風一齊發作上來，睜眼說話的意思都沒有，單手支額擺擺手，聽話的小丫鬟便無聲退了下去。

黎太守忙完一幹事務，撩開的門簾走進房中笑道：“夫人感覺可還好？”

黎夫人仍閉著眼，半晌才睜開來：“如往常一般，”她忽而垂眸，面上染了一層紅暈，微微笑了，“不過這小家夥鬧騰罷了。”

黎太守的手從她小腹上滑過，眼中掩飾不住的慈愛與期冀：“老天眷顧，教我老來得嫡子，待他出生，我定然…”他想起現下的一兒一女，不禁皺了皺眉頭，“今後我便沒那麽忙了，定然好好教導他，省得…”省得變成現在的孩子這般不爭氣。

黎夫人擡起一只眼柔柔笑道：“省得怎麽？”黎太守收回手：“省得教夫人操心。”

黎夫人唇角繼而往上翹了幾分：“老爺親自教著自然是最好，對了，”她像是想起什麽事來，“說到孩子，阿因她還在伽和寺麽？馬上除夕了，老爺去接她回府麽？”

黎太守眼中的不虞之色一閃而過，繼而又笑道：“夫人不必憂心，我前些日子去見黎…阿因時，她正潛心研著一本佛經，經義奧妙，自是不能間斷的，年下人心氣浮，若是她回來，過個年玩的脫了，樂不思蜀可怎麽好？不過一個年罷了，她不回來也不妨事，夫人也不必去打擾她研習佛理。”他鄭重的執住黎夫人的手沈聲道，“現下夫人好好養胎，才是重中之重。”

黎夫人琢磨他一番話，想來也是有理，便沒了意義。阿因肯潛下心來，收斂收斂那副性子，她便也不必如此費心了。

門外來請安的謝氏聽到這一番話，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，攥著絹子悄悄離開了。

南郊別院中一應孤冷，黎若因盼到除夕前夕，也沒盼來一個人影，一顆墨字。

阿蕓憤憤的，老爺誤會自家小姐便罷了，夫人竟也如此不顧母女情分，著實教她看不過去，黎若因進來愈發沈默，日日坐在門前，裝著是默讀經卷，實則是在等人，等的眼睛泛紅，手腳凍得生瘡，卻還是空等不言。

阿蕓拉起黎若因便往屋外走：“小姐日日讀經，也不理阿蕓，都除夕了，咱們去采辦些物什，好歹要吃餃子過個年罷！”

黎若因右手腫的像個小饅頭，被她這麽一抓又痛又癢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，費力忍住扯出幾分笑意：“也好。”

話音未落阿蕓已然把她手中經卷躲過擱在一旁，拉著她走了出去。

還未到的院門前，便聽到了門前一陣子牢騷怨氣。

“小姐自己受罰便也罷了，還連累著我們這些人挨凍守門，這叫什麽事！”言罷擡腿狠狠踢了一腳大門。

“行了行了，你發瘋沖著老爺發去，別沖著老子，老子煩！”

黎若因頓住了步子。

阿蕓瞪大眼睛就要上前，被黎若因伸手攔住了：“你和他們計較什麽，本來也是能好好過個年，攤上這麽個破差事，擱我也受不了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